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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1页）

先生是好看的，从我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

先生面容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他不同于我的小伙伴们口中教书先生常有的样子，他不刻板也不严厉，讲话轻轻柔柔但却十分耐听，他的手白皙修长，与小姑娘的手不同，他的中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应该是写字磨出来的，关节也比她们大，但是很匀称——相比我天天遛鸟逗猫爬树的脏手，我想到了一个词，叫自惭形秽。

先生的文采很好，他会写各式各样的词句。母亲在他教我学习的那段时间专门为他备下了一间屋子，先生不去上课的时候就在我家住。父亲见过先生，即便他嘴上不说什么，我也知道他从心里不认可先生——太年轻，也不严厉，教不出什么好学生。为了让我能“大有作为”，父亲便自行禁令了我平日里和朋友出去厮混，我没了玩伴，家里又只有先生是空闲的，于是只能在无聊的时候跑到先生的屋中找他，希望能找出点乐子。

乐子自然不会在先生自己身上出现，可这难不倒我，我还是找到了，只不过不是先生，而是先生的书房。那日我溜进去见先生不在，就一边等他一边在书房里乱窜。先生的书房中藏书不多，但个个被牛皮纸保护的很好，一看就是先生自己包的。我随便拿出来翻了几页，内容看是没看懂，但是我不小心在上面印上了几个黑手印，像是一个流氓游客在景点的墙上拿笔一挥，唰唰唰，谁谁谁到此一游。我心生羞愧，用袖子擦了又擦，眼看这书越来越脏，最后只得收了手，又悄声塞回去。先生回来时我故意跑到外面迎接他，亲切地拉起他的手露出笑脸一副狗腿子模样，他惊诧的看我两眼，似乎在纳闷我为什么没有出去玩。

后来到底还是被先生发现了，他看着我通红的脸也只是笑了笑，没有生气，反而将那本书放到我的手里，让我长大以后读。先生提出开始教我写字和算术，字是我在国文课上学的，可以说是我的自信来源了，甚至连国文老师都要夸赞我几句。先生翻我的练字簿，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让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当晚吃饭破例盛了两碗，把母亲惊得瞪大了眼，就连睡觉之前想起先生的回应都要羞红了脸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以母亲的怒骂熄灯告终。

于是先生破例教我念诗，和我的同学不同，我学到的第一首诗不是静夜思，也不是悯农，因为我提出要先生介绍他的名字，所以他教给我学的第一首诗，是先生名字的出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没有小孩子难以理解的相思和繁杂冗长的教导，即便那时我不懂这首诗的意思，但我内心的想法依旧是：其实先生的名字可比我的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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